2021年1月22日 星期五

我的哲學筆記(9) : 本雅明

我的哲學筆記(9) : 本雅明(Walter Benjamin)

Walter Benjamin(18921940),德國哲學家、文化評論者、折衷主義思想家。本雅明的思想融合了德國唯心主義、浪漫主義、唯物史觀以及猶太神秘學等元素,並在美學理論和西方馬克思主義等領域有深遠的影響。他與法蘭克福學派關係密切,且受哥舒姆・舒勒姆(Gershom Scholem)猶太神秘主義理論的影響。1930年代受到以間離效果理論聞名的德國劇作家布萊希特的影響,本雅明的重心轉向馬克思主義。19409月,為了逃離納粹暴政,本雅明在法西邊界自殺。

本雅明不是那種可以稱作英俊的人,但他的特別清爽和高挺的前額給人流下深刻的印象。……他的聲音悅耳,有音樂感,容易記住。……他走起路來有種獨特的;謹慎和摸索的特點,這恐怕也要歸因於他的近視。……他的鼻子勻稱,當時下半臉還相當柔和,嘴唇豐滿性感。……當他講話時,臉上就出現奇怪的內向和反省的表情。她始終留著相當濃密的髭鬚,此外總是刮得光光的。……面向的整個印象完全像個猶太人,平靜、同時又是孤獨的樣子。這是Gershom Scholem初見本雅明的印象

Gershom Scholem, 朱劉華譯(2009),《本雅明:一個友誼的故事》,上海:譯文

人們都說,Benjamin是「歐洲最後一位自由知識分子」,但在今天,「知識分子」一詞已是一個「極端的諷語」,它意味著流亡、邊緣和孤獨。或許,自由知識分子早已滅種,只是我們仍然在幻想中不斷的追憶。


Walter Benjamin

本雅明語言哲學的起點:舊約聖經

不同於索緒爾(Saussure)僅僅將語言理解為「符號體系」,本雅明借助《舊約》這一神學文本來闡釋他的語言理論,認為語言遠遠超過符號體系,在本雅明的理論中,對假定的神學領域的反思極富創造性,因為這些反思開啟了一個視角,即可以研究語言中那些不受人類意志支配的維度。這些維度並不限於意向性的、表語式的信息傳達,還直接聯繫著其他什麼東西,例如,詩的語言就是這樣。

(1214/2009, 03:49)

Sven Kramer, 魯路譯(2008),「本雅明」,北京:中國人大,頁13

本雅明將事物的「精神性本質」與「語言性的本質」區分開來。但精神性本質要靠語言性本質傳達出來,而且因事而異地或局部性地傳達出來;這要看精神性本質是否完整地融入語言性本質而定。只要精神性本質沒有融入語言性本質,它就是不可傳達的。因此,在表達、語言和人類感知中,有一部分精神性本質是不可傳達的、隱秘的。

Sven Kramer, 魯路譯(2008),「本雅明」,北京:中國人大,頁14

經驗與貧乏

一戰之後,人們的思考、生活方式被迫沖洗,傳統經驗迅速貶值,人類急需創造新的經驗以抹掉戰爭遺留的荒亂痕跡,形形色色的經驗由此產生,瓦爾特·本雅明在此提出傳統經驗的不可傳訊性和過度膨脹的假性經驗都會造成真正意義上的經驗貧乏,真正的「經驗」消失於公共語言中,人類進入一種「繁榮」假像下的無教養狀態,還有一小部分人會成為本雅明所說的褒義上的「無教養人」,成為「改革者」,重新繪製地圖。但是要如何指認這種「改革者」呢?他們又要如何處理傳統經驗,創造真正的「經驗」呢?

在現代社會,新聞信息傳播的一大特點在於破碎、凌亂、殘缺的,即用即棄,被無限複製和共同消費,經驗已經被磨損和貶值。在手機文化極度發達的當下,正如本雅明所說,「我們對人對己都已無可指教,無可奉告,作者所能提供的不再是什麼真理或真知,而恰恰是自己的困惑」。

悲劇救贖

在我看來,儘管,「彌賽亞救贖主義(Messiah Redemption),作為一種歷史目的論,一直是Benjaman的核心思想,但Benjaman卻從不寄望於在光明中獲得救贖,而是在「黑暗的廢墟」之中的絕望的清醒(那個關於折翼的天使的寓言)。彌賽亞許諾一個永恆回歸的「希望的終點」,但在此終點之前,人類已經將自己打成了一片廢墟、一堆碎片。歷史的進步,作為一種欺騙的神話,已經總體性的瓦解,正如馬克思所言「一切堅固的東西都已經煙消雲散」,這在Benjamin對技術的批判以及對記憶的深沉眷念,他對巴黎街頭以及一個駝背小人的描寫,可以看出這一條悲劇線索,直到他自殺的那一刻。這種救贖的幻滅,和他一生的生命歷程是相互印證的,Benjamin的一生,就是在困頓、拒絕、孤立、毫無自信中渡過的。

在諸多關於Benjamin的研究文獻中,我獨特喜愛Terry Eagleton在《美學的意識形態》一書中對他的評價:

「他對歷史所進行的彌賽亞式的閱讀,是他對現世的救贖失掉了信心,卸掉了全部目的論的希望,以一種令人吃驚的勇敢的辨證力量,來尋找在歷史生活中的黑暗,在墮落後的痛苦和悲慘中獲得拯救的徵兆」

寫作中的本雅明

破壞/收集/回憶

閱讀 ()三島憲一,《本雅明》(Benjamin)賈倞譯,河北教育,2001

年輕時代的本雅明,首先關切的是「歷史中現實的生存問題」。一開始,本雅明就懷疑(並且最終否定了)歷史進步主義、歷史目的主義、歷史自由主義…..等等將歷史視為一種「時間(向前)線性前進」的形上學觀點: 

有這樣的一種歷史觀,即相信時間的無限姓,將人類和時間看作是沿著進步的軌道前進著事物,如果要找出它們的差異,那麼就只有速度的快慢......」。(本雅明,1914,出任學生會會長的演講:學生的生活)

一開始,「線性的歷史進步」是本雅明要反對的。理由何在?在我看來,在當時那個年代(也就是本雅明所說的「現實性)[一般人都已誤解這一概念]),當人類都已經敖不過當下的痛苦與危難,當人類都已經無法逃脫眼前的不幸和悲劇時,哪來的「歷史進步」? 

在《學生的生活》這一演講中,本雅明說道:「然而,我們現在要講的問題是面相歷史凝聚在一個焦點上的特定狀態……」。什麼才是這一「焦點」,什麼是「歷史的特定狀態」?這是進入本雅明世界的一個起點,一個重要的思想之鑰。 

對此,三島的評論是:「這篇文章重視的是歷史的斷裂性,而不是歷史的連續性。是向瞬間的凝聚,而不是故事性的連續,是中斷和破裂,而不是發展和展開,總之是斷點而非流動。形上學的希望並非存在於歷史的進步,即未來之中,而是在現代的深層,在那個黯淡深邃的夢中」。(三島,序言,5) 

按照三島的觀點,什麼是「形上的希望」?什麼是「歷史的中斷和破裂」?什麼是「現代的深層」?這首先必須理解本雅明的「歷史的現實性」這一凝聚點,也就是歷史性、現實性與思想性三者的關聯。

三島憲一

本雅明(Walter Benjamin)的「駝背小矮人」
小穆克是一個三四尺高的小矮人,大頭細身子,父親死後無人撫養,走出家門尋找幸福:
「他逛了一整天,很高興,因爲他是出門來尋找幸福的。假若他看見地上有一塊碎瓷器在陽光中閃耀,他一定要撿起來藏在身邊,相信他會變成最美麗的金剛鑽;假若他看見遠遠的教堂圓頂像火一樣光輝燦爛,假若他看見一片海水像明鏡般灼灼發光,他就會興高采烈地奔跑過去,因爲他以爲來到了仙境。可是,唉!他一走近幻象就消逝了,疲勞和饑腸轆轆怎麽老早就把他喚醒,他仍然是在塵世間啊!他這樣流浪了兩天,又饑餓,又煩惱,也不想找到幸福了。田野裡的果實是他唯一的食物,硬邦邦的土地是他過夜的床鋪」。
這是Benjamin在《駝背小矮人》一書中對「小矮人」的描述,小矮人過著畸零變形的生活,彌賽亞來到時,小矮人就會消逝。我相信,「駝背小矮人」代表被遺忘的受難者,猶太人命運的象徵,在時代災難中奮力掙扎的無望者。我相信,這是Benjamin對他的童年往事的寓言化的回憶,一個抑鬱的年代,失敗的未來。
Benjamin在《經驗與貧乏》、《歷史哲學論綱》等著作中,不斷回溯這個「小矮人」的形象。在逃離德國的西班牙邊境,在他自殺的前一刻,依然眷念著這個悲苦的人物-他內心的靈魂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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