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物世界2:生命理性法則
微物世界中當然也運用「工具」,並且嚴格按照「工具理性」的規則來運用自然世界所提供的工具。但微物世界所運用的工具,完全不同於Max Weber所批判的「工具理性」,完全不同於那種「工具合理化目的」(the end justified the means)的分裂性理性。我把微物世界的工具理性稱之為「一種通過成全他者以整全自我並傳承自然之演化價值的『生命理性』」-一如甲蟲與青葉、蜻蜓與枯葉的關係。
在這種關係中,蜻蜓利用枯葉來棲息和產卵,但枯葉也利用蜻蜓的唾液和糞便來加速自身的腐化;自然世界的腐化完全不同於社會世界的腐敗,前者在成全生命的價值,後者在剝削他人的權利。在蜻蜓與枯葉之間,是一種「施授-回饋」的關係,是一種知恩圖報的關係。這就是微物世界的法則。
宏大世界則是一種「忘恩負義」的關係。德國社會學家韋伯對於宏大世界(他所稱的「現代社會」),從早期充滿理想與激情地為一個官僚化與市場化的「國家組織-資本規律」社會鳴鑼開道,到晚年以「鐵籠」(iron cage)一語來表達對這個宏大社會的悲憤!在某種意義下,韋伯也經歷了從宏大社會向微物社會轉化的路程。韋伯的心情不難理解,而知韋伯者莫若J. Habermas,他在《現代性的概念》一文中,以韋伯的口吻說道,工具理性從「目的理性」分裂出來並滲透到社會每個角落之後,一種鐵籠效應就永遠無法再被消除。「自由喪失」(freiheitsverlust, lost of freedom)以及「意義喪失」(sinnverlust, lost of meaning),將使每個人陷落在巨大的生存危機之中。
在一個把價值置換成私利、以手段取代目的現代宏大世界中,任何集體調和的願望都將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一種個體主義的荒唐希望。只有頑強的主體在某種幸運的情況下,才能成功地運用同一種生活方式來對抗由於「合理化」而處於分裂狀態的社會。然而,Habermas也悲觀地說道,即使再頑強的主體拿出最強烈的懷疑精神,面對這個鐵籠世界,也只能在自己的生活世界中實現一種微弱的自由,也就是「私人自由」。
生命理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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