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第四文學─原住民婦女的認同書寫
─莎莉.摩根的《我的位置》
宋國誠
http://old.ltn.com.tw/2004/new/dec/2/life/article-4.htm
Sally Morgan |
以《我的位置》(My Place)小說創造了全球50萬本銷售量,被譽為澳洲土著文學開山作家的莎莉.摩根(Sally Morgan),1951年生於西澳的伯斯(Perth),畢業於西澳技術學院並獲咨商心理與圖書館學碩士,目前擔任西澳大學「原住民歷史與文化中心」(Center for Indigenous History and Arts)主任。摩根不僅是一位作家,還是一位造詣甚高的土著藝術畫家,尤其以「圖像故事」(pictures stories)如《飛翔的鴯鶧》(The Flying Emu)、《在你的夢中》(In Your Dreams)等等而受到讀者歡迎。近20年來,土著文學以號稱「第四世界文學」的強勢姿態,直逼主流文學長期盤據的正統地位,澳洲土著文學是這股新興創作力量的主軸,摩根則是這一新興勢力中「女性第四文學」的代表人物。
《我的位置》白描直述的筆法,以幾近「私人日記」的自傳體形式,描寫摩根自己家族祖孫三代─一個澳洲混種原住民家族─「尋根探祖」的歷程,進而恢復土著文化認同的故事。摩根15歲以前仍不知自己的種族身份,由於祖母黛西(Daisy)年幼時被白人從家中擄走,自己的女兒也就是摩根的母親葛萊蒂斯(Gladys)也遭白人從自己的手中搶走,為了避免子孫再度遭受白人的迫害,祖母極力掩飾自己的種族身份,甚至謊稱家族是從印度遷居澳洲的移民。民族歷史對黛西而言是一個不堪直視的傷口,對飽受歧視和漠視的上一代人來說,「沒有必要挖掘過去,有些事最好深埋在心底」。然而摩根從蒐集族人的口述歷史,特別是重新拼湊舅舅亞瑟(Arthur)─一個傑出的族史口述者─的零星敘事,以及尋訪西北澳洲原住民保留區和家畜集市站(livestock stations)等地,終於找到並恢復了自己原住民的身份,實現了一場「民族歸真」的奮鬥和理想。
在長期的「白澳」政策下,土著人過著悲慘而無人問津的生活。土著婦女遭受白人主子強暴或長期占有是司空見慣的事。土著兒童被白人強行擄走,運氣好的被強迫接受基督教信仰,運氣遭的被虐待至死的亦不是怪事。作為一個土著庶民婦女作家(subaltern woman writer),摩根致力於重寫並再現土著人的文化與生活經驗。換言之,文化的「迷失∕再現」是《我的位置》的主題,以一種「對立記憶」(counter-memory)的文本寫作姿態,來抗衡官方霸權式的一元論述,這是土著人民尋求民族復甦和認同重建至為關鍵的使命。這不僅是土著人文化自我復健的重要工作,也具有「補正」澳洲國族歷史的重大意義。
《我的位置》以祖、母、孫為敘事線索,表現了三代之間對重返祖先根源和民族身份的蒼惶和恐懼,凸顯了土著庶民婦女一種「歷史自閉」和「文化寒蟬」的特殊症候。在摩根的敘事中,我們看到了土著人一種「失語的惑」,一種「靜默的抵抗」,蒙蔽自身的「祖源」成了一種退避與自保的手段。實際上,庶民婦女通常是土著口述歷史的「主述者」,弔詭的是,「口語─小敘事」的敘事者(narrator)卻是「書寫─大敘事」下的「無語人」。因為書寫文學的論述主體和闡釋權威一直掌握在白人手中,土著歷史不僅是零碎的,而且是被「顛倒性誤寫」的。在此意義下,摩根的作品旨在重新揭露被壓抑的歷史、被隱匿的土著生活。摩根成功地將「被寫者」翻轉為「自寫者」,從庶民女性的視角解構了被帝國主義和白人殖民者所壟斷的歷史,為瘖言失聲的土著歷史添補了鮮活的筋骨和血肉,因而在當今後殖民女性文學中占有一席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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