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10日 星期三

自由副刊 / 《當代名家群像系列》 走上沒有閣樓的階梯 —安妮塔‧德賽的印度女性文學

 

自由副刊 《當代名家群像系列》

走上沒有閣樓的階梯

—安妮塔‧德賽的印度女性文學 

Anita Desai (1937--)

宋國誠 

http://old.ltn.com.tw/2005/new/feb/24/life/article-3.htm

 旅美印裔女性作家安妮塔‧德賽(Anita Desai),是戰後印度女性文學的主要代表。1937年出生於印度德里北方的姆斯松利爾(Mussoorie),具有印度與德國雙重血統。德賽7歲就能寫英語,第一篇小說在9歲時就已出版。1957年畢業於德里大學英語系,後前往英國劍橋哥頓學院(Girton College)研究,目前任教於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德賽具有維多利亞女性文學的嚴謹風格,也具有印度傳統婦女的纖細和敏感。在所有印度英語作家中,德賽的文字最優美、結構最流暢,屬於「老少皆宜」的作家。但是在平易的劇情中,宿命式、無結果的悲劇性反抗,一直是她作品的主題,而隱藏在這個主題背後的,則是印度庶民婦女內心最孤寂的吶喊、最蒼白的希望、最羸弱的反抗。

德賽筆下的女性,永遠是家庭的陌生客、社會的局外人、世界的逃避者。對德賽來說,女性像一坐冷峻的冰山,孤坐在人煙不至的邊緣地帶。女性的內心世界,永遠像是沉在海中的十分之九,女性的真理像是冰山內部炙熱的心火,但卻永遠包覆在萬年不化的冰海之中。特別是印度庶民女性,失語是這群階級犧牲者唯一的符號,沉默是這群邊緣女性僅存的語言。

1963年的成名作《哭泣吧,孔雀》,1965年的《城市的聲音》,1968年的《再會吧,火鳥》,1975年的《今年夏天要去哪?》,1977年的《山火》,到兩部獲得布克獎提名的作品:1980年的《清澈的日光》和1884年的《在拘留中》,再到1989年的流亡小說《鮑姆加特納的孟買(Baumgartner’s Bombay),乃至到1999年的《禁食與享宴(Fasting, Feasting),德賽無不以寫實的筆觸、詩化的意像,豐沛又矛盾的情感,營造出一幅女性求生存、爭獨立的理想幻滅模式。無論是《哭泣吧,孔雀》中的瑪雅(Maya)努力尋求女性自主最後卻以自焚了結自己;《山火》中的南達(Nanda)和她的孫女拉卡(Raka),即使屬於不同的世代,都因對女性價值的失望而遁世於深山中,拉卡最後引燃了整個森林,藉著熊熊大火燒盡這個了無生趣的世界。在《清澈的日光》這部描寫家庭創傷的作品中,姊姊碧姆(Bim)以避世隱居來表達對冷漠人間的厭棄,哥哥拉哲(Raja)夢想成為詩人卻從未如願。近作《禁食與享宴》以印度恆河平原和美國麻州兩地為場景,女主角鄔瑪(Uma),像是身染孤獨病菌的「恐婚者」,最後果然下嫁給一個無賴漢。鄔瑪把一生以守寡的姑母米拉‧法西(Mira-Masi)視為女性價值的最高典範,因為守寡意味著逃離了家庭,棄絕了男人。


清澈的日光


即使作為配角的男性,在德賽筆下也呈現一種飄泊無根和怪誕荒謬的形象。《鮑姆加特納的孟買》描寫一個德國猶太人流亡印度卻永遠無法融入印度社會的悲劇故事。綺色佳之旅(Journey to Ithaca)描寫一個雅皮白人迷失於印度神秘宗教的故事。在德賽的文本世界中,理想的虛幻和冷酷的現實之間,像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高牆,誰要是不信妄想攀爬越過,只有以粉身碎骨為收場。

德賽是當代「新意象派」的卓越作家,她以女性的角色和命運,以女性的希望與絕望,來映照人生的灰暗和枉然。她的小說融合了東方禪學和西方存在主義思想於一體,帶有一種「物哀主義」的悲劇之美。希望與宿命,是德賽小說中糾纏不盡的輪迴,世俗的厭倦和超越的冥想,是她作品中化解不開的對立。人生像是網中之魚、牢中之囚,但人卻永遠逃不出為自己編織的希望之網,永遠打不開為自己挖掘的越獄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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