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4日 星期五

艾略特研究(3-2):艾略特在哈佛-艾略特與白壁德

艾略特研究(3-2):艾略特在哈佛-艾略特與白壁德 

白璧德(Irving Babbitt(18651933)是艾略特在哈佛大學的授業恩師,時任法國文學和比較文學講師、文學批評家,美國新人文主義運動的領軍人物,非常的博學,素有批判與論戰的風格,主要代表作有《文學與美國大學》(1908)、《新拉奧孔》(1910)、《現代法國文學批評大師》(1912)、《盧梭與浪漫主義》(1919)、《民主與領袖》(1924)等。白壁德的古典主義思想對艾略特有著深厚的影響,他認為,現代社會的衰敗主要來自三種思想:科學主義、物質主義和浪漫主義,其中,浪漫主義在哲學與文學的氾濫,更是現代文明走向末日的主因。


白璧德(Irving Babbitt, 18651933)


白壁德主張恢復古典傳統,恢復信仰、克制、道德約束,主張重建「善惡標準」作為評價文學的基本原則。他窮其一生都在反對以盧梭為代表的浪漫主義,強烈反對盧梭的「回歸自然」以及過度強調並無限擴張人類情感的自然屬性,無視於社會規範與道德標準,片面強調情感自由而忽略自我克制,導致西方社會人欲橫流、道德敗壞。白壁德把盧梭視為「人類的天敵」,把盧梭的思想稱為「白日夢幻想」,認為浪漫主義的興起帶來的不是人類文明的進步,而是衰敗與腐朽,因為盧梭鼓勵人們通過幻想與放縱來掩飾自身的失敗,通過一種原始的自然情感來逃避現代文明的壓力,促使人們逃離理性而走向激情。

白壁德在他的《盧梭與浪主義》一書中寫道:「盧梭建立了一個幻想世界,也即幻想之國,而且,他告訴我們,只有這個世界值得去住。要研究這種想像活動,實際上只是去研究我稱之為對某種田園牧歌般的生活之地,某種心靈欲望之地的根深蒂固的渴望的新形式(Irving Babbitt, 孫宜學譯,北京:商務,2016, 83)。白壁德認為,浪漫主義者不能區分現實世界與幻想世界的區別,甚至以幻想取代現實,這正是現代人走向自我逃避以及整體文明枯萎墮落的原因。


Rousseau and Romanticism

在對待道德問題和古典主義的態度上,艾略特和白壁德是一致的,在1921年發表的“The Lesson of Baudelaire”的論文中,艾略特表明他接受白璧德反浪漫主義的觀點,他以「零碎、幼稚、內在混亂」等等詞眼來概括浪漫主義的特徵。他說道,「浪漫主義努力構建另一種道德—盧梭、拜倫、歌德、愛倫.坡都是道德家。但是他們卻缺乏充足的連貫性,不僅僅是因為盧梭理論的基礎是腐爛的,其結構也是混亂和自相矛盾的」。 

然而,在宗教問題上,白壁德提出「以人文主義取代基督教」的觀點,艾略特一點也不贊成。艾略特認為,人文主義只是一個時代中的文學思潮與運動,基督教則是人類永恆的信仰,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一物是另一物的替代品。對於恩師,艾略特以委婉而間接的方式進行了反駁:白璧德先生在他的這本書中卻從頭到尾隨處都十分明確地表示出他不能採取宗教的觀點-也就是說,他不能接受任何教條或啟示,他還明確地表示人文主義是宗教的替代物(T. S.艾略特(Thomas Stearns Eliot)《現代教育和古典文學》,李賦甯、陸建德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頁232)。艾略特在《歐文·白璧德的人文主義》一文提出了對白壁德的批評: 

白璧德先生是一位文化傳統和持續性堅定的衛護者,憑著他廣博的、百科全書般的知識,他一定知道基督教是我們種族歷史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因此,作為歷史事實,人文主義和宗教一點也不相同:人文主義是時隱時現的,而基督教卻是延續不斷的。我們不必去設想,如果沒有基督教,那麼歐洲各民族的發展可能是什麼樣子—也就是說,不必設想一個相等於事實上存在的基督教傳統的幻想的人文主義傳統」。(《現代教育和古典文學》,261) 

關於宗教與人文主義的關係,艾略特提出了與白壁德不同的觀點: 

照我看來,人文主義總是在宗教強盛的時候才是最興旺;如果你發現一些發宗教的人文主義例子,或一些雖不反宗教、但至少反對當地區和當時代的宗教信仰,那麼這一種人文主義純粹是破壞性的,因為它從未找到任何東西替代被它破壞了的東西。當然,任何宗教都永遠有僵化成僅僅留下宗教儀式和習慣的東西的危險,僅管儀式和習慣對宗教來說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有通過感情的覺醒和新生的虔誠

,或者依靠具有批判力的理性,宗教才能復興。具有批判力的理性可能就是人文主義所能起的作用。但是,如果事實果真如此,那麼人文主義所起的作用,雖然必要,但終究是次要的。你不可能把人文主義本身變成一種宗教(《現代教育和古典文學》,264—265) 

另為一個影響艾略特的是桑塔亞那(George Santayana, 1863),雖然艾略特晚年曾反復提及自己從未喜歡過桑塔亞那,但正是桑塔亞那指引了艾略特對但丁的熱愛。Gordon寫道:「無論如何還是閱讀了桑塔亞那的《三位哲學詩人》,書中認為但丁是用詩歌闡發哲學系統的一類詩人。1920年,在第一篇關於但丁的隨筆中,艾略特就借鑒了這本書的觀點,稱但丁的詩歌包含著『有詩以來對情感最綜合也最有序的表達』。但丁敘述裡由地獄經煉獄到達天堂的旅程為艾略特自己的旅程提供了樣本。桑塔亞那本人排斥天主教會的清規戒律,但或許還是將自己對儀禮與形式之美的嚮往傳遞給了學生(Gordon, 53)


喬治.桑塔亞那(George Santayana, 1863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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