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雜思筆記(25)
「便當文」反映的是現代人一種「匿名的情緒性正義」。匿名者在一個虛擬的空間裡，自以為「隱身幕後」，自許為「藏鏡人」，就以為可以擺脫現代人最為困擾的「責任倫理」問題，因而可以無所顧忌的揮灑其「正義幻覺」。這種實際上完全無法公開也羞於見人的正義感，不過是今日無數孤獨的現代人的一種精神自慰，而「網路」就成為許多人精神自慰的按摩器。
這使我想到，民主社會給予每一個人發表意見之自由的承諾，但沒有人會反思這種承諾是虛假的，至少也是「有條件的」：無論你多麼地正義，你就是比不上邱毅的那張大嘴巴；反過來說，網路的精神自慰也證明了今日台灣媒體的「性無能」，它無法扮演為大眾「代位渲洩」的功能，這使得絕大多數的人確認：媒體正義是不可信的，只有私人正義才是真實可觸摸的；許多人會因此認為，如果公共媒體都可以不負責任，我這一人微言輕的「網民」又何需負責？
吊詭的正是，沒有人會警覺的，「責任」的承擔也存在在階級大小、權勢高低之別！沒有人會警覺到，有權的人可以不必負責，但小心，你這個無權無勢的網路小民，你必須負責！對「便當文」的這些人（我始終不知他們的動機何在），也許值得同情與惋惜，但「無知」卻不可原諒；不可原諒的原因是：這些人既想網路發達時代當現代人，卻不知現代性的諸多陷阱與代價，只想享用現代性的方便，卻不知現代性的危險與卑劣！你以為你是英雄是嗎？不是，這個社會完全有絕對的力量把你打成狗熊都不如！
正義已成為今日現代人「匿名自娛」的工具，但就像電腦病毒，可以四處流竄；反過來說，今天的社會正義是如此的稀少和匱乏，以致我們必須「捏造事實」來伸張那早已不知去向的「正義價值」。這使我聯想到哲學史上一個歷經數百年的爭論：「(經驗實證)事實推論」與「(規範倫理)價值陳述」之間的分離，也就是實證主義、行為主義所說的「價值中立」(value nature)，顯然，「便當文」證明了這種事實與價值的分離是不存在的：當真的事實被揭露出來時，那龐大的道德批判力量便蜂湧而來；儘管，這蜂湧而來的，也未必多麼的道德！
敬告所有自認現代的現代人：正義，就像一場偷情，隔牆有耳！有人就在你的電腦背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