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具有 歷史敘事 標籤的文章。 顯示所有文章
顯示具有 歷史敘事 標籤的文章。 顯示所有文章

2022年1月18日 星期二

誰才是「歷史虛無主義」?-認同反寫與歷史位移:中國大陸的「歷史虛無主義」

  

誰才是「歷史虛無主義」?

認同反寫與歷史位移:中國大陸的「歷史虛無主義」

 

國立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

研究員  宋國誠

 

Who is Actually “Historical Nihilism”?

Writing Back to Identity and Historical Displacement: Historical Nihilism in Mainland China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Research Fellow, Kuochen Sung

 

本文刊載於《展望與探索》(論壇),第20卷第1期中華民國1111

https://www.mjib.gov.tw/FileUploads/eBooks/511260d9b7e343db89858caa66c50ce0/Section_file/8124e3369b0240afb772d5a1bedabf3a.pdf

 

    1989年以「六四反革命暴亂的藍圖」批判電視紀錄片《河殤》為歷史虛無主義之後,近期中共官方和理論界,再度重提並加大對「歷史虛無主義」的批判。「虛無主義」(nihilism)最早由德國哲學家雅各比(F. H Jacobi)提出,而後在19世紀俄國文藝思潮中廣泛傳播,是一種在價值觀上採取「否定一切、消極頹廢」的態度。



    然而,加上「歷史」此一前綴語詞的「歷史虛無主義」,是中共官方拋出的名詞,由此還衍生「民族虛無主」、「價值虛無主義」、「文化虛無主義」、「學理虛無主義」等等名詞。早期,歷史虛無主義是泛指對傳統文化持懷疑與否定的態度,實質上與哲學上的虛無主義並無關聯,史學理論也並未聽聞。1974年「批林批孔」運動中,「歷史虛無主義」最早被提出,1989年批判電視影劇《河殤》後再度凸顯,而後在1981年,《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中再次出現,意指「對中國共產黨的歷史、領袖的不公正、不客觀、不科學的態度」,1992年,中共《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新名詞術語辭典》中,將「歷史虛無主義」定義為「不加具體分析而盲目否定人類社會的歷史發展過程,甚至否定歷史文化,否定民族文化、民族傳統、民族精神,否定一切的歷史觀點和思想傾向」;進入21世紀之後,「歷史虛無主義」開始成為一種「意識形態名詞」,論爭的焦點轉向如何評價中國革命、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問題,特別是如何評價中國共產黨領導地位和的歷史過錯;由於涉及對中共領導權的威脅,習近平上臺之後,開始升溫並擴大對「歷史虛無主義」的壓制。

    為了回應習近平的指示,中共理論界擴大了對歷史虛無主義的批判,但理論界顯然把「捍衛黨史」和「史學爭鳴」、將「史學研究」與「意識形態鬥爭」混為一談,以致於如國際漢學新起的「新清史」、後現代敘事史學、解構主義、現代化理論、憲政主義思潮等等,都列入打擊的範圍。本文所稱的「歷史虛無主義」專指廣泛針對中共黨史的懷疑、改寫和否定的「黨史虛無主義」。本文採取「正反並列、旁觀者言」的立場,最後提出綜合評價。

 

「兩個不能否定」與「反對歷史虛無主義」

「十八」(2011118-14)以來,習近平在多個重要場合批判歷史虛無主義,強調「我們(中國共產黨)不是歷史虛無主義者,也不是文化虛無主義者,不能數典忘祖、妄自菲薄」。201315日,習近平在「黨的十九大精神研討班」(簡稱) 開班上的講話,提出了「兩個不能否定」,意指「不能用改革開放後的歷史時期否定改革開放前的歷史時期,也不能用改革開放前的歷史時期否定改革開放後的歷史時期」,也就是不能以改革開放為分界,對前後兩個歷史時期進行相互否定。但值得注意的是,中共於六年後的20193月才在《求是》公開講話的部分內容[1]2021416日,〈中國共產黨新聞網〉刊出習近平於210日在「黨史學習教育動員大會」的講話,指出「要旗幟鮮明反對歷史虛無主義,加強思想引導和理論辨析,澄清對黨史上一些重大歷史問題的模糊認識和片面理解,更好正本清源、固本培元」[2]。這是習近平宣示打擊歷史虛無主義的宣戰號角。

    於是,奉黨中央之命的輿論監管單位開始進行法律打擊,輿論界也跟著興風造勢,202149日,負責監控網路資訊的「國家網信辦舉報中心」發出通告,開設「涉歷史虛無主義有害信息」舉報專區,專項受理公眾舉報歪曲黨史、詆毀英雄烈士等內容。根據31日生效的《刑法》修正案新增加之規定:侮辱、誹謗英雄烈士,損害社會公共利益,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3]。該修正案生效以來,中共當局已經抓捕多名因質疑中印邊境衝突真相而被扣上「誹謗英烈」罪名的網民,例如2021631日,江蘇南京建鄴區法院以「侵害英雄烈士名譽、榮譽罪」之罪名,判處網路大V「辣筆小球」(仇子明)有期徒刑8個月[4]

 

    歷史虛無主義就是反黨的意識形態

 

    從歷史敘事和史觀建構的爭奪來看,中共所批判的歷史虛無主義主要有如下三種:

1,運用「新史學方法」,以「促進中國近代化」的敘事典範代替「西方侵略史」,以「推動中國文明進步」取代「西方殖民主義」,以「地方邊緣史」取代「中國中心史」,其目的在解構中共在現代史上的地位。

2,以「現代化史觀」取代「革命史觀」,以「歷史多元論」取代「唯物史觀」,其目的在消解中共的歷史話語權。

3,在歷史方法上,以「小敘事」質疑「大敘事」,以「碎片」取代「整體」,以「微觀」取代「宏觀」,也就是以羞辱歷史事件、嘲諷英雄人物等方式改寫官方史觀,其目的在顛覆中共的意識形態方法論。

    那麼什麼是「歷史虛無主義」的具體表現?這裡舉一些日常通俗的例子說明。

    201546日,網絡上流傳一段視頻。一席好友圍坐在飯桌前,中央電視台著名主持人畢福劍唱起了經典樣板戲《智取威虎山》選段,其中穿插了「別提那個老表(指毛澤東),可把我們害慘了」的戲謔諷刺。畢福劍的行為被認定為「辱毛」,最後遭到中央電視台開除。這起事件最終被定性為「污辱國家領導人」的歷史虛無主義表現。

    2013522日,一個署名@作業本的孫杰和知名的「加多寶」涼茶公司,在新浪微博上發文:「由於邱少雲趴在火堆裡一動不動最終食客們拒絕為半面熟買單,他們紛紛表示還是賴寧的烤肉較好」。發文中的邱少雲為四川省銅梁縣人,中國人民志願軍戰士,1952年在韓戰中陣亡犧牲,時年僅26歲,被封為英雄烈士。由於發文中的「燒烤」一語具有特殊的含意,孫杰將「邱少雲烈士在烈火中英勇獻身」比作「半邊熟的烤肉」,是對邱少雲烈士的人格貶損和侮辱。此一事件被列為「詆毀英雄人物」的歷史虛無主義表現。

    其他如網路上的所謂「精日」事件,穿著日本軍服招搖過市或在抗日紀念場所譏笑、搞怪、扮鬼臉等等,都被視為「拿屈辱歷史開玩笑,把民族傷痛當成娛樂,用出格言行來賺流量」等等[5],也被視為「傷害民族情感」的歷史虛無主義表現。

    所謂「精日」,即「精神日本人」,是近年來興起的一個網路語詞。依《人民日報》定義,是指「極端崇拜日本軍國主義,仇恨本民族,在精神上將自己視同軍國主義日本人的非日籍人群」,表現為迷戀二戰日軍制服、在日軍侵略遺址拍照留念、詆譭抗日英雄等等。中共外交部長王毅2018年曾經指責「精日」分子是「中國人的敗類」[6]

    然而,所謂「歷史虛無主義」絕非如上述單一事件如此簡單。理論界認為,「歷史虛無主義是一種以虛化歷史真相、淡化民族情感、衝擊歷史共識為手段,造成否定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顛覆中國共產黨領導以及改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等危害性政治後果的社會思潮」[7];中共黨營媒體也指出,「歷史虛無主義是近些年來頗為活躍的一種有害思潮。這股思潮常常用『否定』、『重評』、『還原』等詞彙聯繫在一起,進而解構歷史、否定崇高。從醜化中華民族的國民性格和英雄人物,到全盤否定中華民族悠久的歷史傳統和文化;從否定中國人民的反侵略鬥爭,到全盤否定中國近現代歷史的發展道路;從詆毀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革命和道路,到全盤否定中國共產黨的歷史和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成就。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歷史虛無主義的要害,就是要從根本上否定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和中國走向社會主義的歷史必然性,否定中國共產黨的領導」[8]。簡單的說,「歷史虛無主義」就是一種「反黨的意識形態」,採取「以支流否定主流,以個別否定整體,以問題否定成就」的敘事策略,對中國共產黨領袖、英雄人物、歷史地位以及唯物史觀、社會主義制度等等,進行顛覆性否定。

 

    誰才是真正的「歷史虛無主義」?

 

    若仔細對比中共黨史的不同版本,讓人不禁懷疑,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歷史虛無主義?是誰通過歷史竄改和文字魔術,掩蓋中共在百年歷史中的錯誤。

    與中共之前三個版本的黨史(分別是199120012010)對比,被稱為「習近平版本」的20212月《中國共產黨簡史》,大幅簡化並淡化了「文革」的錯誤,也明顯為毛澤東開脫文革的歷史責任。在以往的版本中,均以獨立一章的篇幅,把文革定性為「十年動亂」,2001年的版本還明確指出,「黨內個人專斷和個人崇拜現象逐漸滋長」、「毛澤東同志負有主要的責任」。然而,2021年的「習近平版本」,僅僅用一個小節,把文革說成「社會主義建設在曲折中發展」(6章第3),把災難深重的文革改寫為「曲折探索」,刪除了「大躍進」所導致的「三年自然災害」。儘管「習近平版本」的《黨史》依然把文革寫成「最終釀成了內亂」,但對於毛澤東的錯誤,則以「由於對社會主義社會的建設發展規律認識不清楚,由於左的錯誤在理論和實踐上的積累發展,很多關於社會主義建設的正確思想沒有得到貫徹落實」加以輕描淡寫。如此對毛澤東的歷史錯誤和迫害人民進行偷樑換柱的篡改,試問,誰才是控制中國人民歷史認知的歷史虛無主義?

    再者,先前版本的黨史明確指出,文革期間毛澤東把習近平的父親習仲勛及其黨羽判定為「反黨集團」,是一群陰謀野心份子,即使文革之後,習仲勛被發派至廣東工作,但也不准其返回北京,形同「發派邊疆,永不回京」。但「習近平版本」的黨史,就在筆尖滑落之間把習仲勛案悄悄地平反了。如果依據習近平的「兩個不能否定」,那習近平究竟是接受毛澤東對自己父親「叛黨」的罪名?還是通過平反父親、刪除父親的歷史事蹟來否定毛澤東?如果平反自己的父親是對「改革開放前」的「撥亂反正」(第一個否定),那淡化毛澤東的歷史錯誤,豈不是對「改革開放後」的「撥正反亂」(第二個否定)?依據「習近平版本」的黨史,做出「兩個否定」的正是習近平本人。

 

    中共對歷史敘述權的控制

 

    荷蘭知名漢學家、劍橋大學中國近現代史專家方德萬(Hans van de Ven)指出,「控制歷史敘述是中國共產黨對自己進行合法化的重要一種方式,而中共之所以能在多次的災難中起死回生,依靠的就是對歷史敘述的控制」[9]。中共打擊歷史虛無主義,正是試圖再次奪回歷史敘述的控制權。

    毛澤東曾作詩一首《沁園春.雪》,詩中:「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可見在毛澤東眼裡,歷代英雄不過「俱往矣」,何需紀念和尊奉?比起嘲諷朝鮮戰爭英雄邱少雲就叫歷史虛無主義,毛澤東對歷史文化與民族傳統的嘲諷,豈不過之千萬之倍?實際上,毛澤東為了鼓動農民起來造反,將陳勝吳廣起義及歷史上所有農民起義,特別把太平天國、義和團運動視為歷史正義的化身。試問,是誰在虛化歷史真相、顛倒歷史事實、衝擊歷史共識?

    受到全球推崇的歷史學家余英時也說到:「毛澤東在極端過激思潮的激盪之下,則早已流入虛無主義一路。據服侍他的人所寫的一篇文字,他熟讀歷史,但是完全不相信歷史上有什麼光明磊落的一面。他留心的大概都是權謀機詐一類的東西。他以自己之心度古人之腹,因此認為歷史記載都是假的,都不足信」[10]

    對於1958年開始的「大躍進」所導致的「大飢荒」,中共至今仍用「三年自然災害」、「三年困難時期」來定性,完全抹除了導致大飢荒的人為錯誤與政策失敗。究竟在大饑荒中餓死了多少人?造成多少經濟損失?中共對此一直保密,既不願面對,也不願公開。然而,中外諸多獨立學者的研究已經充分指出,大飢荒既不是「自然災害」,也不是簡單一句「困難時期」可以輕輕帶過,因為在大饑荒中餓死的人數,甚至出現慘絕人寰的「人吃人」現象,為現今人類歷史所罕見。

    荷蘭歷史專家馮客(Frank Dikötter)在《毛澤東的大饑荒》一書中指出,大饑荒時期導致4500萬人非正常死亡[11]。曾任《炎黃春秋》雜誌副社長楊繼繩在其《墓碑》一書中,記錄了這一悲慘的歷史。楊繼繩參照中外多方面的資料,確認三年之間中國餓死3600萬人。對於這個3600萬的數字,楊繼繩寫到:「這個數字相當於194589日投向長崎的原子彈殺死人數的450倍。即大饑荒相當於向中國農村投下了450枚原子彈,這是投向日本兩棵原子彈中較大的一棵。這個數字相當於1976728日唐山大地震死亡人數的150倍。也可以說大饑荒相當於發生了150次唐山大地震。這個數位超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死亡數字。第一次世界大戰死亡人數只有一千多萬人,發生在19141918年,平均每年死亡不到200萬人。中國1960年一年就餓死1500萬人以上。大饑荒的慘烈程度遠遠超過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死亡4000萬到5000萬之間。這5000萬人是在歐洲、亞洲、非洲廣袤的土地上78年間發生的,中國這3600萬人是在34年間死亡的,多數地區死人是在半年之內集中發生的」[12]

    對於這些歷史災難的揭露與批判,中共能以「歷史虛無主義」一筆帶過?

 

    沒有人可以壟斷歷史敘事權

 

    中共批判歷史虛無主義,目的在擺脫黨史的負資產,製造合法性(making legitimacy)。然而,中共自身尚且也對自己的黨史進行虛構、誇大、掩蓋和扭曲,其對歷史虛無主義的批判將形成「歷史虛無主義批判歷史虛無主義」的悖論。

    當今世界處於「全球化/後…..時代」(後現代、候真相、後殖民、後解構……),人們已經不再輕易相信帝王將相、英雄人物、偉大政黨創造真實歷史的神話,在這種「後-語境」之下,歷史不僅很虛無,而且很不可靠。歷史學家海燈・懷特(Hayden White)在《元史學》(Metahistory)一書中反覆主張,歷史事實乃是人為的構造,儘管歷史學家依據歷史文獻與文物為基礎,但歷史依然是歷史學家的構造物[13]。在此意義下,並不存在所謂「歷史規律」的說法,更無所謂歷史客觀性與必然性。

    義大利學者克羅齊(Benedetto Croce)在《歷史學的理論和歷史》(Theory & History of Historiography)一書中說道:「一切真實的歷史都是當代史」(every true history is contemporary history),這句「克羅齊命題」有兩層涵義,一是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人的書寫,既是當代人,就一定帶有當代人的主觀與偏見;二是既然存有偏見,那就根本不存在永恆不變的歷史觀,也不存在「經典」與「野史」的截然區別。歷史既是過往的紀錄,時間無法倒轉,只有記憶可以回溯,沒有人可以親臨流逝的歷史事實,人類只能依賴歷史的解說與敘事來瞭解歷史,這意味著人人都有解釋歷史的權利,不存在誰對歷史虛化(或實化)的指控;任何敘事和敘事分析都是歷史材料、歷史學家、讀者所共同建構的合理性,但這種「共構的合理性」又不具備權威中心或最高指導的地位。換言之,沒有人可以壟斷歷史敘事的最終權威,也沒有人可以把自己的歷史定於一尊。

    歷史虛無主義的興起,是中國人民對中共的「黨國體制」的「認同反寫」(writing back to official identity),對其威權史觀的反諷。無論是隱性還是顯性,硬性還是軟性,這種思潮都代表對中共壟斷中國歷史敘事權力的塗鴉和倒置,他們通過對中共黨史的虛無化,形成一種歷史位移和典範移轉,期待一種多元的、自由的身份認同。歷史虛無主義的興起,最終意味著中共不可能以自身的「黨史」取代崇高的民族認同,它只是中國人身份建構的一個選項,不是唯一。



[1] 習近平,〈關於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幾個問題〉,《求是網》,2019331日,http://www.qstheory.cn/dukan/qs/2019-03/31/c_1124302776.htm

[2] 旗幟鮮明反對歷史虛無主義http://dangjian.people.com.cn/BIG5/n1/2021/0416/c117092-32079782.html

[3] 〈舉報網上歷史虛無主義錯誤言論請到“12377” —舉報中心“涉歷史虛無主義有害資訊舉報專區”上線〉,https://www.12377.cn/wxxx/2021/fc6eb910_web.html

[4] https://newtalk.tw/news/view/2021-06-01/582589

[5] 〈“精日”言行不容放縱〉,http://news.xnnews.com.cn/gnxw2/202110/t20211026_2415292.shtml

[6] 〈「豬頭人身」漫畫案:中國為何集中抓捕「精日分子」〉,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chinese-news-49192275

[7] 李騰凱,「『後真相』時代歷史虛無主義傳播的新變化及其應對」,《理論導刊》,2020/12,頁57.

[8] 狄英娜,「撥開歷史虛無主義思潮的迷霧」,http://theory.people.com.cn/n/2015/0609/c143844-27124156.html

[9] 「中共建黨百年: 合法性危機下的一次次『趕考』」,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chinese-news-57625488

[10] 余英時《歷史人物與文化危機》:從中國史的觀點看毛澤東的歷史位置,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44997

[11] Frank DikötterMaos Great Famine: The History of Chinas Devastating Catastrophe, 郭文襄、盧蜀平、陳山譯,《毛澤東的大飢荒-1958-1962年的中國浩劫史》,香港:新世紀,2011,頁4

[12] 楊繼繩,《墓碑:中國六十年代大饑荒紀實》,香港:天地圖書,2009,頁11

[13] 參見Hayden White, Metahistory, 陳新譯,《元歷史:19世紀歐洲的歷史想像》,南京:譯林,2013

2021年1月18日 星期一

我的史學筆記(1)

我的史學筆記(1):史學的一班理論 

“沒有理論,就沒有活躍的思想,有的只是印象。”

海頓.懷特(Hayden White, 1928-2018) 

在敘事的歷史學家看來,人們的生活是被戲劇性的偶然事件所支配,是被那些偶然出現的、作為他自身命運而尤其是我們命運的主人的出類拔萃的人們所主宰著的,並且,當他們談起「普遍史」時,他們實際上說的就是這些出類拔萃的命運的縱橫交錯,因為很顯然,每一個英雄都需要另外一位元來搭配。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欺瞞人的技倆。

Fernand Braudek, On History, trans. Sarah Matthews,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p. 11 

Hayden White的史學理論指出:歷史學是科學與藝術的結合。……卻很人關注它的藝術性。通過揭示一個特定的歷史觀念所賴以構成的語言學基礎,我試圖確立歷史著作中無可迴避的詩性特質,並在歷史記憶中具體展現出那使得其理論概念得以默然認可的預構性。 

Hayden White

歷史哲學的「相對主義」和「實證主義」

20世紀的西方歷史哲學在歷史的客觀性問題上存在著兩種截然對立的立場。一種是以畢爾德、柯林伍德、杜威等人為代表的「相對主義」觀點,一種是以實證主義為代表的絕對主義觀點。英國相對主義歷史學家瑪莉.畢爾德(Mary Beard)明確指出,歷史認識不是客觀的,因為歷史學家不可能像化學家那樣觀測物件;他對過去的記錄也是殘缺不全的;他必須從這些局部的記錄中作出選擇;他必須按照他所報告的結果安排材料;他在構思時必須把一個實際並不存在的結構強加給過去;他所感興趣的事件只是關涉倫理的或美學的考慮。而且,從古至今,沒有一個歷史學家能夠對自己的工作採取公允的態度等等。這些觀點集中代表了相對主義的立場。

與相對主義觀點截然相反,「實證主義」則認為,歷史不應成為浪漫主義的臆測和虛構,歷史學家的任務是確立過去的事實並努力去解釋它們。由於歷史發展的過程和自然的過程在本質上是一樣的,因此自然科學的方法即實證的方法同樣可以運用於歷史。人們有可能從歷史事實中發現規律,達到歷史認識的客觀性。例如,亨普爾指出,歷史解釋的目的在於表明,事件不是機遇問題,而是可以根據某些先行的或同時的條件加以預料的。他所謂的預料不是宗教的預言或神諭,而是理性的科學的預測,是以一般規律為前提的。卡爾.亨普尔(Carl Gustav Hempel1905-1997)由此提出,根據一般規律就可以準確地解釋具體的、特殊的事件,這就是著名的「亨普爾覆蓋律模型」(covering-law model)。根據他的思想,歷史學和各門自然科學之間沒有區別,它們都只有依靠普遍概念才能說明它們的課題,而且與物理學和化學一樣, 歷史學也可以把握自身研究對象的獨特個性。(0110/201014:29) 

史學理論中的「敘事主義學派」 

所謂「歷史敘事」(或「歷史的敘事性」),是指一個或一組特定的歷史事件被納入某個敘事性的話語結構,就意味著它在一定程度上以特定的方式與其他事件、並且與某個更大的整體聯係在一起,這意味著它可以得到人們的理解和解釋。 

如果我們把史學反思關注的焦點放在歷史研究的最終產品──歷史著作(historical writings)之上,就可以發現,歷史著作最明顯的特徵,就在於它是一種「以敘事性散文話語為形式的言辭結構」。它乃是一種「文學制品」(literary artfact)。因而,任何有關歷史著作的理論(從而任何的史學理論),都應將敘事作為自己的核心議題來加以討論。由這一觀點出發,文學理論與歷史著作就有了直接的關連。 

對此,Hayden White指出: 

        敘事一直是並且繼續是歷史著作中的主導性模式,任何有關歷史著作

        的理論的首要問題,因而就不是以過去為研究對象的科學方法的可能

        性或不可能性的問題,而是要對敘事在歷史學中的持久性存在作出說

明。 

Hayden White, “Literary Theory and Historical Writing”, in Figural Realism: Studies on the Mimesis Effect, Baltimore,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9, p. 3

(1231/2009, 12:30)

彭剛,「敘事的轉向:當代西方史學理論的考察」,北京:北京大學,2009, 5-6 

Frank Ankersmit說道: 

「敘事是一個工具-一個極其有效的工具-來給我們生活於其中的世界賦予意義。也許沒有人比佛洛依德更加意識到這一點,他論證說,我們的心理構成在我們給自己講述自身生活的故事時得以最好地體現出來。你對於某種定類型故事的依附,甚至於決定了你的過去所發生的事情會不會將你變成某種神經質或病理性人格。敘事讓你把握實在-雖然並不總是能夠保證你的幸福的那種敘事-它給你提供了某種對於構成你生活故事要素的眾多細節的組織」

引自:Eva Domańska, Encounters: Philosophy of History after Postmodernism, pp. 77-78

歷史:歷史學家的編劇 

Hayden White認為:「如果我們把歷史事件當作故事的潛在成分,歷史事件則在價值判斷上是中立的。……同樣的歷史系列可以是悲劇性或喜劇性故事的成分, 這取決於歷史學家如何排列事件順序從而編織出易於理解的故事」。

海頓.懷特,〈作為文學虛構的歷史本文〉,載張京媛,《新歷史主義與文學批評》,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頁164 

歷史事實不是「真實」,事實漂流在歷史中,並可以與任何觀念結合,而歷史「真實」只能出現在追求真實的話語闡釋和觀念構造之中。Hayden White認為,「以其具有文化意義的形式化為一類特定的寫作,正是這一事實允許我們去思考文學理論和歷史編纂的理論及實踐兩方面的關係」。(0110/201014:50)

所謂「歷史文本論」

因為歷史是零散的、原始的、片斷的事件,人們用自己的話語試圖還原事件,這就成為「本文」。本文是重要的,是經過加工整理並經過意識形態化的完整本文。歷史只能是敍述本文,對過去事件重新排列組合,是人為的、想像的、敍述性的本文。所以歷史是本文─一個延伸的本文,本文則是一段壓縮的歷史。 

歷史和本文構成了現實生活的政治隱喻,是歷時態和共時態統一的存在體。歷史不再是向量的時間延伸,而是一個無窮的中斷、交置、逆轉和重新命名的斷片。現在與過去、過去與未來,在本文意義中達到瞬間合一。因此,伊莉莎白.福克斯.傑諾韋塞說:「本文除了是我們所能知道的一切之外,還是唯一使我們感知到這一切的形式」。

伊莉莎白.福克斯.傑諾韋塞,〈文學批評與新歷史主義的政治〉,載張京媛,《新歷史主義與文學批評》,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頁59

(0110/201015:35)

作為虛構的歷史事實 

Hayden White的研究與他所謂的敍事性(narrativity)密切相關。強調的是事件的連續性。在懷特看來,沒有敍事就沒有歷史。為了更好地說明敘事文如何將事件組合成故事,懷特區分了「歷史事件」(historical event)和「歷史事實」(historical fact);前者是實際發生過的孤立事件,後者則是經過作者篩選,並用一種虛構的制式(fictional matrix)或概念裝置(conceptual apparatus)串聯起來的敍事對象。 

懷特目的在於說明歷史學家在編織歷史材料的過程中使用了修辭手段,這種區分同樣適用於其他類型的文本,如文學、哲學、社會科學、自然科學方面的文本。實際上,它適用於任何以社會或歷史的事實為研究物件的學科,因為它們毫無例外地都牽涉到一個過程,即在不可勝數的事實中篩選出一部分與作者的概念裝置或敍事制式相符的事實,這個「篩選事實」的過程本身受制於事先存在的寫作目的和意識形態。 

經過了作者的如此過濾之後,這些事實已經與它們原來的樣子相去甚遠。懷特對歷史事件和歷史事實的區分消解了傳統史學關於事實和虛構的二元對立,因為懷特所謂的「事實」在本質上就是一種虛構。

(1231/200905:28)

林慶新,〈歷史敍事與修辭-論海頓.懷特的話語轉義學〉,《國外文學》(季刊)2003年第4期,頁6(全文3-10)

 在懷特看來,必須先將對歷史的理解看作一種語言結構,通過這種語言結構才能把握歷史的真實價值。歷史是一堆「素材」,而對素材的理解和連綴

就使歷史本文具有了一種敍述話語結構,這一結構的深層內容是語言學的,借助這種語言文字,人們可以把握經過獨特的解釋過的歷史。……懷特理論所具有新意之處在於何處呢?有人認為,在於他強調歷史的深層結構是「詩性的」,是充滿虛構想像加工的,將歷史與文學都看作可以獲得真實的敍述的。但我們仍然可以想起亞里士多德曾說過的:「詩比歷史更具有歷史的普遍意義」。

王岳川,〈海頓.懷特的新歷史主義理論〉,《天津社會科學》,1997年第3期,頁71-72(全文71-74) 

並不真實的歷史真相 

傳統史學認為,歷史學家的職責是發現歷史真相、描述新的史實並且對它們作出解釋。但在現代理論透視下的「歷史真相」可以有不同的理解。 

首先,歷史事件在它發生之後就不能再次被經歷,於是瞭解過去發生的事實真相只能通過文檔資料或回憶進行,這就牽涉到如何理解記憶以及由記憶編織的故事

或文檔的問題。歷史事件一經發生,就無法按原樣復原,歷史研究的最佳結果也是接近真相而已。以蘭克(Rank)為代表的實證主義史學(或稱科學史學)所致力於其中的使命就是發現這樣的真相,這種史學把歷史研究的對象當成一座倒塌的房子,通過一點一滴的發現和修復,最終把房子按照其原來的樣子重新修建出來。但是至少是在懷特看來,這種努力是無望的,也不應該成為史學研究的方向。 

其二,至少對部分歷史學家(尤其是歷史哲學家)而言,發現史實只是治史的第一步工作—即編纂史書的素材搜集工作,要完成一部史書的撰寫,還須找到把分散的一系列史實(如編年史收錄流水帳事件)以某種方式連接起來的線索,因為對他們而言歷史並非孤立發生的事件,而是一個有思想和目的滲透其間的過程,克羅齊(Benedetto Croce)所謂的「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以及柯林武德(Robin George Collingwood)所謂的「一切歷史都是思想史」便是這種史學思想的一種體現。這種史學觀念並不滿足於發現事件真相「而是要梳理歷史發展的進程以及促進該進程的思想脈絡。

(1231/2009, 05:37)

林慶新,〈歷史敍事與修辭-論海頓.懷特的話語轉義學〉,《國外文學》(季刊)2003年第4期,頁6(全文3-10) 

Robin George Collingwood

為什麼歷史具有「虛構性」 

懷特不僅區分了「歷史事件」和「歷史事實」,而且從敍事性的角度對「年代紀」(annals)、「編年史」(chronicle)、「歷史」(history)作了區分。「年代紀」和「編年史」因其敍事性的不充分而區別於歷史。 

在「年代紀」中,歷史事件被按時間順序排列出來,一個事件與另一個事件的關係是含糊不清的,它們被羅列到一起完全是因為時間順序使然。 

「年代紀」羅列的事件缺少中心主題和敍事聲音,它們沒有開頭(其起始只是史家開始做歷史記錄的時間),沒有結尾(其結束只是史家記錄的終止),只有中斷。「年代紀」中的事件也缺少現代人對歷史敍事所期待的細節、事件之間的連續性和情節,因而缺少敍事性。 

與年代紀相比,編年史向歷史靠近了一步,是介於「年代紀」和「歷史」之間的一種歷史話語。它通常有一個主題,並且有了講故事的苗頭和欲望,但是仍然缺少故事所需的細節和結局。 

無論是「年代紀」還是「編年史」,它們都試圖記載歷史,保存真實的歷史事件。與歷史著作中的事實相比,「年代紀」和「編年史」中的歷史事件較少人工過濾,因而它們比史書中的事實似乎要更接近過去的真實。 

相比之下,歷史書籍中的歷史事實經過了篩選、編排、解釋之後卻與它們原來的樣子大不一樣了。但它們因此而具備了敍事功能,在歷史故事中發揮承先啟後的作用,而曆史編纂者正是通過敍事來表達自己的歷史意識的。由此可見,針對現實的敍事是一種虛構行為,只要歷史編纂涉及講故事(敍事),就必然要對現實進行虛構,因此懷特斷言歷史敍事和文學敍事一樣是虛構的。

(1231/2009, 11:36)

林慶新,〈歷史敍事與修辭-論海頓.懷特的話語轉義學〉,《國外文學》(季刊)2003年第4期,頁7 (全文3-10)

  Hayden White的「敘事性話語結構分析」 

White將所謂「敘事性話語結構分析」分為5個層面:

1,編年

2,故事

3,情節化(employment)模式

4,論證(argument)模式

5,意識形態蘊涵(ideological implication) 

將歷史事實純然按照發生時間的先後順序記錄下來,所產生的就是歷史著作最簡單和最初級的層面───編年(chronicle)White認為,編年中所記載的各種事件需要被編排進入一個有著意義與內在關聯的話語結構,才能成其為故事。 

故事有著一個可辨視的開端、中段和結局,各種事件由此就在故事裡進入一種意義等級之中,共同構成為一個可以為人們所理解的過程。 

情節化是一種將構成故事的事件序列展現為某一種特定類型的故事的方式。人們可以通過辯視出被講述的故事的類別來確定該故事的意義。……浪漫的、喜劇的、悲劇的、反諷的,是情節化四種主要的模式。 

論證則要求歷史學家建構某種「規則-演繹性的」(nomological-deductive)的論證,來對故事中的事件作出說明。……論證模式直接關係到我們是何種方式來看待歷史世界。 

意識形態蘊涵是指歷史學家對於「歷史知識的性質是什麼」,以及「研究過去對於理解現在而言具有何種意義」這些問題的立場。

後三者,是歷史學家進行歷史解釋(歷史話語的生產)最重要的部分,分別代表「審美的」(情節化)、「認知的」(論證)、「倫理的」(意識形態意涵)三個層面。

(0110/2010, 02:17) 

歷史的可能性?來自後現代主義的挑戰 

Robert Berkhofer Jr. “Beyond the Great History as Text and Discourse”一書中提出了「歷史化」是否依然可能的問題。在飽受後現代主義的挑戰之後,在質疑歷史是什麼?「歷史究竟是關於真實的過去」?「還是關於過去的話語」?之後,我們將如何回應這些挑戰?以及是否存在一種「歷史轉向」(historical turn)的問題。Berkfofer提出一個極具價值的問題: 

我們怎樣才能夠依照被定義為「過去」的假定原型而判斷對過去的現代表現的準確性?當我們能夠做的只是當下的重建的時候,我們怎樣希望重現歷史的本來面目? 

一如Elizbaberth Deeds Ermarth“Sequel to History”一書中所說的: 

後現代主義者從不談論歷史的真實,這不僅是因為除非通過「局部定義」,否則「真實」就不存在,還因為除非在局部定義,否則歷史也不會存在。 

(0107/2010, 02:14)

Robert Berkhofer Jr. 邢立軍譯(2009),「超越偉大故事:作為文本和話語的歷史」(Beyond the Great History as Text and Discourse),北京:北京師大,頁8-9 

解構-解析社會的話語建構 

解構─無論以多少種方式對之進行定義──是語言的最終去等級化,因為它認為文本和話語並不能決定自己的表面意義,這種方法否認文本表面的統一,它揭示了文本如何通過自相矛盾、含混不明以及對相反意見的壓制推翻了自己發出的信息,並以此說明文本的異質性及其內部的緊張關係。解構批評家揭露了作者通過自然化、本質化或者普遍化採用的範疇,使之成為文本基礎的企圖。解構的深層目標是揭露所有表現的真實無誤的本質:基於社會的話語建構。

(0107/2010, 08:00)

Robert Berkhofer Jr. 邢立軍譯(2009),「超越偉大故事:作為文本和話語的歷史」(Beyond the Great History as Text and Discourse),北京:北京師大,頁19-20 

解構批評家並不把自己的文本當作新的真理和權威著作,而只是把它看作使對話進行下去的進一步動作:今天的論點用於今天的辯論。無論是把解構行為定義為拆散文本中等級性的二元對立以說明文本如何最終自相矛盾,還是把它定義為批評家填補語義空隙、搜尋在文本表面意義之外的意義二重性的自由闡釋,解構主義者都認為,語言將顛覆自己的意義。他們通過揭露語言的兩難境地和它最終的非邏輯而對文本進行解構。解構揭示了在表面上看來具有統一性的事物表現中被壓制的東西,它還破壞了在表現與指涉之間、文本與現實之間建立中介的努力,因為在他們看來,所謂「現實」也只是社會性地建構出來的東西。

(0107/2010, 08:19)

Robert Berkhofer Jr. 邢立軍譯(2009),「超越偉大故事:作為文本和話語的歷史」(Beyond the Great History as Text and Discourse),北京:北京師大,頁19-20 

文本之外無一物-泛文本主義,一切都是文本 

許多解構主義者把文本看作基於社會的話語實踐的產物。極端的,或者說「泛文本主義者」擴展了他們的方法的前提,把生活本身當作文本:不僅人類行為和社會作用產生文本,而且人類及社會通過解釋性的文本化理解自身,並把自己理解為解釋性的文本化。……所有的行為都可以像文本那樣被闡釋,這是因為它首先就是通過廣義的文本化進程而被產出的。

(0107/2010, 08:40)

Robert Berkhofer Jr. 邢立軍譯(2009),「超越偉大故事:作為文本和話語的歷史」(Beyond the Great History as Text and Discourse),北京:北京師大,頁19-20 

Robert Berkhofer Jr.

歷史?有沒有可能被定義於(或根本無法定義)作為「真實的過去」與作為「再現的過去」之間的聯繫(或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