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年古鎮，孝子之鄉―孝豐
胭脂不施，自然而美；古巷小街，風韻底藏，是我走進孝豐的第一印象。孝豐位於湖州市安吉縣的西南部，是安吉第二大鎮，有1800年的建鎮歷史。孝豐雖然沒有現代巨型工業，沒有摩天大廈和隆隆車鳴，但小鎮素以竹葉、木藝、白茶而聞名，堪稱「小而美」。來此之前，我對孝豐的認識不多，僅知道此地出了清末書畫、篆刻大師吳昌碩以及抗日名將胡宗南，也知道孝豐的木製工藝聞名遐邇。來了之後才知，彈丸小鎮，名人輩出，人文深厚，孝道傳世。近年來，孝豐致力於推進「不賣門票的大景區」，深掘孝文化的傳統與典故，表彰孝人物與孝事跡，「孝文化」已成為孝豐的文化品牌。鎮如其名，孝豐政府對提倡傳統美德、構建和諧社會，著力甚多，成效顯著。
一、孝行天下，黨群合一
孝，為中國百善之首，其倫理價值為中國所創，謂之「孝道」。「孝」字最早之象形文字出現在殷商甲骨卜辭之中，孝字之上為一白髮駝背老人，下為雛子，取小孩攙扶老人行走的之意象以顯盡孝之意。《詩經.蓼莪》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其中，報父母昊天之恩有如窮盡穹蒼之大而不止，就是孝道。《說文解字》有云：「善事父母者。從老省，從子，子承老也」，可見孝是一種親子關係和家庭倫理，推而廣之，則社會祥和，國泰民安。
2014年6月，夏暑初至，我來到孝豐鎮人民政府，安吉政協孝豐聯絡委員會主任黎逢林先生，以及孝豐鎮委委員龔曉雲女士接見我們，參觀了以「孝文化」為主題的「黨群服務中心」，文化體育工作站的陳智盛先生向我介紹了概況。服務中心除了一般的黨建工作之外，還把歷史文文化、民俗傳統、庶民生活、道德楷模、書畫藝術家……等等，納入「黨群建設」的範疇之中，體現了黨與群眾結合為一、黨員工作與庶民生活融為一體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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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設計新穎的孝豐黨群服務中心(張維拍攝) |
(一)孝豐：孝子眾多、孝行豐碩
相傳「孟宗哭竹」的故事發生在孝豐。吳國人孟宗，少時父亡，母親年老病重，醫生囑用鮮竹嫩筍做湯。適值嚴冬，沒有鮮筍，孟宗無計可施，乃獨自跑到竹林里，扶竹哭泣，兩行淚水簌簌下落。或許是一番孝心感動了天地，不多時，在淚水滴落之處，忽然聽到地裂之聲，只見地上長出數莖嫩筍。孟宗大喜，採回做湯，母親喝了之後果然病癒。「孟宗哭竹」雖然並無科學根據，屬神話傳說性質，但故事之寓意，旨在表達欲報昊天罔極之母恩，情急心切，孝心動天，足以天下效法。
相傳郭巨埋兒奉母的故事也發生在孝豐。郭巨原本家道殷實，父親死後，他把家產分作兩份，給予兩個弟弟，自己則獨立供養母親，事母至孝。後家境貧困，妻子生有一男，郭巨擔心育子將影響供養母親，乃與妻子商議，認為兒子可以再生，母死則不能復活，不如埋掉兒子以節省糧食奉養母親。當他們挖坑時，在地下二尺處忽見一壇黃金，上寫：「天賜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奪」。於是夫妻得到黃金，既可孝敬母親，也得以養育孩子。這一故事，雖然誇大不實、有惟人倫常理，歷來被批判「愚孝」而不可取，但「埋兒」之說乃是一隱喻(metaphor)，藉以凸顯「至極之孝」。故事中並未讓兒子入土埋葬，且天賜黃金作為轉折以為獎善，其所鼓勵者乃孝母之本意，而非殺子之惡行。
龔曉雲委員告訴我，孝的定義是很寬廣的，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小孝持家、中孝敬業、大孝愛國；『孝豐』的地名就是來自孝子眾多、孝行豐碩的意思」。為了弘揚孝文化，孝豐政府還大力推動「中國二十四孝孝子燈」活動。孝子燈發源於孝豐鎮瀦口溪村，傳承了民調花燈的形式，特別講究程序陣法，既是一種廣場藝術，又是一種街頭表演。2004年，孝豐開始組織「孝子燈表演隊」，2010年提升包裝，現已成為湖州市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
(二)深掘孝文化資源
多年來，孝豐政府致力於「揚孝致美」、「以孝為美」、「行孝最美」的工作，在美麗中國的浙江實踐中，突出了「孝而美」的典型。除了每年舉行「孝子節」、「婆媳節」之外，為了進一步發揚、記錄、典藏中國孝文化歷史，孝豐政府還建立了以「孝」為主題的「孝文化公園」。公園位於西苕溪孝豐段南溪之畔的老城區東側，有「接太陽山余勢以蒼翠，臨雲鴻塔風雨而古秀」之美境。公園的設計理念為利用周邊自然資源和人文資源，將之融為一體。公園分為「孝文化廣場」、「孝子村」和「孝道」三大區塊。孝文化廣場主要景點有孝子牌坊、孝子橋等；孝子村主要景點有孝文化館、老年活動中心、孝子溪、孝祠等；孝道主要景點有二十四孝長廊、盡孝之道以及孝子茶樓等等。
公園內建立了「安吉孝文化館」，這是浙江省唯一以「孝」為主題的文化館，占地面積500平方米，於2011年4月建成，主要分「展館」和「孝祠」兩大部分。「展館」以時間為縱軸，空間為橫軸，交相輝映，共設置了「孝豐演變」、「孝史長河」、「孝典長韻」、「孝行天下」、「孝在今日」、「孝之國道」、「孝豐之孝」等七大板塊。真實記錄並再現華夏五千年孝文化的發展，以及孝豐本地的孝道事跡，體現孝道之鄉的文化傳承和社會面貌。特別是「孝祠」內是中國古二十四孝故事之「孟宗哭竹冬出筍」和「郭巨埋兒天賜金」的場景再現。經過這幾年的綠化和推廣，「孝文化公園」不僅是一個主題文化公園，作為繼續開展「尊老敬老」的教育基地，展示孝豐現代化景觀設計的特色，也成為民眾休閒健身的便利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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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豐最主要的產業：毛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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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翠碧綠的橫溪塢茶園：生產精品白茶 |
二、探訪胡宗南舊居
在安吉台辦主任吳旭先生以及安吉縣科學技術協會主席楊夏虎先生的帶領下，我來到位於孝豐鎮鶴鹿溪村的胡氏舊居。今(2014)6月16日，正是黃埔建軍90周年，來到一地就出了百名黃埔學生的安吉這一將軍之鄉，意義格外特別。
(一) 胡宗南：安吉的驕傲，兩岸的資產
鶴鹿溪村，雖是一個小地方，但相傳仙鶴與野鹿在溪中嬉戲同樂，文化底蘊相當深厚。一進入胡氏故居，草木扶疏，整齊幽雅。楊夏虎主席首先提出了他獨到的研究：「胡宗南先生祖籍是寧波鎮海，爺爺輩來到了孝豐鶴鹿溪定居。鶴鹿溪村出了兩個名人，一文一武，文人是書畫大師諸樂山，武將則是抗日名將胡宗南。諸、胡兩家是世交，關係深厚；胡宗南和諸樂山是同學，小時候一起讀書的。諸樂山的父親是一位私塾教師，常常教導諸樂山與胡宗南一起讀書。諸樂山的舅父是書畫大師吳昌碩，後來成為正傳弟子。吳、諸兩家交情也很好，吳昌碩也常常來到孝豐，也教過胡宗南書法，所以胡宗南的書法寫得很好，帶有吳昌碩的影子」。在旁的吳主任說道：「胡宗南是我們安吉人的驕傲」，我則回應：「胡將軍是我們兩岸共同的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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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氏舊居前樹立的石碑(作者拍攝) |
吳旭主任告訴我，胡家真正的故居叫「桂花樓」，抗日時期被日本人炸毀了，只剩一面牆。抗戰結束去臺灣之前，胡家回來這裡時，只好向諸家故居借住一段時日。後來，諸家後代對於把「諸家故居」稱為「胡氏故居」有意見，不太同意，後來就改在原來的故居之地進行改建，名為「胡氏舊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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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氏舊居之前庭(作者拍攝) |
吳旭主任對胡氏故居的整修、改建、文獻搜集和歷史研究等等，投入了很大的心血，作出很大的貢獻。吳主任是浙江大學醫學院畢業的，當過七年多的醫生，後來因為組織需要，進入了涉台系統的台辦工作。吳主任告訴我，「先前，胡為真在美國的親舅舅曾經來過，此後，2010年12月，胡宗南的二公子胡為善，以『尋根之旅』的名義，回來過孝豐，我特地請了當地的電視臺，製作了一個記錄片，來年，胡宗南的三女兒胡為美也回來過，逐步開啟了雙方的聯繫……」。吳旭主任指出，「當時在我任內，進行舊居的改建，但是很不規範。胡為善先生來了之後，提出的許多看法，例如把胡宗南的銅像弄成了湯恩伯的銅像。胡家後代來了幾次之後，我們不僅逐漸改變過去的觀念，也作了許多改善。我現在正在規劃在原真正的故居所在地，建立一座『胡宗南紀念館』，結合浙北農村的建築特色以及當地的民風民俗，通過擴大並豐富胡氏家族的歷史，建立一個歷史文化園區」。吳旭主任向我展示了設計圖，可以預見未來這座園區，給人一種既理性又大器，既感性又浪漫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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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劃中的「胡宗南紀念館」設計藍圖(吳旭主任提供) |
關於胡宗南先的歷史評價問題，吳旭主任指出，「大陸近幾年，對於民國歷史與人物，對於國民黨抗日時期在正面戰場的犧牲，對國民黨抗日將領的貢獻，已經逐步回歸事實、還原歷史。既不拔高，也不貶低。特別是對胡宗南先生的歷史評價，已大幅度朝向正面方向發展」。我則回應說：「國共的恩怨已經過去了，兩岸應該共同面對真實的歷史，一起放下仇恨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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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安吉台辦主任吳旭(右)、安吉科學技術協會主席楊夏虎(左)， 攝於胡宗南將軍紀念銅像前 |
(二) 訪胡氏舊居，憶抗戰辛酸
一張張貼在牆上的文字和圖像，就像一幅幅民族苦難的長卷畫冊，日寇侵華的歷史，中國人永遠不能忘記！從東征的棉湖之戰、北伐的侯孟渡口戰役，到對日抗戰的淞滬血戰、開封會戰、信陽會戰、武漢會戰、中條山戰役，直到日本投降…..退據臺灣。但令我更驚訝的是，由於經費有限，胡氏舊居是當地村委會運用集體經濟的資金長期管理和維護的。負責導覽的村委會委員王玲芳女士告訴我，「在文革時期，我們擔心舊居遭受波及，鶴鹿溪村的村民認為，無論如何胡宗南是我們孝豐人，是我們家鄉的一名大將，為了保護胡氏家族的資產，村人就把舊居改為糧倉，糧食必須保衛不能搗毀，因此就抵住了紅衛兵的破壞。後來，我們就利用創建美麗鄉村『精品村』的機遇，在上級領導的支持下，就把胡氏舊居建了起來，作為村的文化品牌。經費花了3-4百萬元，由村集體經濟先行墊付」。我聽了非常感動，也對村民的機智和惜才之心，深表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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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氏舊居二樓的穿廊(作者拍攝) |
楊夏虎主席是一位「胡迷」，對胡宗南將軍非常崇敬。他告訴我，他在政協會議中提案，「我們計畫把安吉縣進一步充實、擴大，成為一個『民國文化園』。目前，大陸正在挖掘民國史，而湖州出了許多民國名人，陳英士、戴季陶、張靜江、陳立夫、陳果夫、戴笠等等，光是國民黨中常會委員，就有六、七個出自湖州。我有絕對的信心，建立這個無價的文化資產」。我高度贊成這一規劃，並且回應說：「一部民國史，半部在浙江；半部民國史，全部在湖州」。我也說道，民族命運的演變與發展，往往具有空間與地理的因緣性；辛亥革命重地在湖州，民國歷史的重心也就落在湖州，後人應該大力發揚「大孝愛國」的精神。在場也有人建議，把舊居修建得更好之後，可以設立一個民國史拍片劇場，稱為「民國文化影城」。
楊夏虎主席指著胡宗南小時候的書房，說道：「胡宗南年幼家境清寒，但胡宗南很愛讀書，因為家裡孩子多，嫌太吵，就向諸家要了一間房子。諸家老先生就安排這間房子，但諸家老先生說這裡死過人，陰氣太重，小孩壓不過去。胡宗南說我不信邪，就決定在這裡用功讀書。晚上，蚊子多，胡宗南就拿了兩個缸子，把腳泡在裡面，蚊子就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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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宗南小時候讀書的書房(作者拍攝) |
離開孝豐時，我依依不捨。汽車飛馳在高速公路上，我的思緒卻離不開這個孝行滿鄉、情感濃郁、歷史流長、人性光亮的小鎮。它充分體現了「孝」的三個涵意，「小孝持家」：好媳婦、好子女；「中孝敬業」：好楷模、好幹部；「大孝愛國」：黃埔軍魂，一代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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