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13日 星期二

Frederic Gros, 《走路也是一種哲學》(1)

 Frederic Gros, 《走路也是一種哲學》

徐麗松譯,台北:八旗,2015

走路也是一種哲學(1)


在成為隱士後,尼采每天要走十幾個小時的「隱士路」。他邊走路邊思考,就在18791889這十年間,尼采創作了她生命最重要的幾部作品。第一年夏天,他開始走路,每天獨自走路,有時長達八小時,同時也完成了《旅人與他的影子》(The Wonderer and his shadow),其中,包括《歡愉的智慧》,我認為是尼采最好的一本書。 

Frederic Gros在《走路也是一種哲學》中寫道:

(與康德的走路不同)……對尼采而言,走路則是創作的條件。走路不只是觸發,乃至伴隨工作,走路儼然就是創作的根本要素」。(26) 

尼采在《歡愉的智慧》中寫道: 

我們不是那種坐在書林中才會思考的人,我們的想法不是在等待書頁的刺激時才姍姍來遲;我們的品格是在自由空氣中思考,我們走路、跳躍、爬升、舞蹈,最好是在孤寂的山巔或海畔,在那些連道路都會冥思的地方」。(27)

 


人們常說「書香」一詞,意旨博覽群籍之後散發的氣質與教養;書香還是一種「階級識別」,是區分目不識丁的文盲和書卷滿堂的貴族之家的標準。就如Frederic Gros所言,評斷一本書的標準在於它的氣味,「太多書散發著閱覽室或辦公室的沉重氣氛,那些沒有光線、通風不良的房間。書架之間空氣難以流通,充斥著霉味,紙張逐漸腐敗、油墨產生化學變異的穢氣。那是一種瘴氣」。(27) 

但是,「另一種書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戶外的鮮活空氣,高山的風,那種從高處吹來、帶著冰霜氣息敲醒我們身體的風,或南方的松林小徑上那種漾滿芬芳的清涼晨風。這種書會呼吸。它們的扉頁間不會塞滿毫無生氣的、無謂的博學(27-28)……有些書則反射著高山的淨透光縣,豔陽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特別是顏色,圖書室是黑暗的,在那裡寫成的書也是灰暗的:字裡行間充斥著援引、參照、頁底註解、謹慎地說明、無盡的辯論(28) 

尼采說過「伏案讀書」與「風中展讀」的區別,那是一種「書蟲」與「智者」的區別。那檯燈的熱氣,怎能和午後的暖陽相比?那椰林下的微風,豈是書房的電扇所能取代?在《歡愉的智慧》中,尼采寫到: 

哦,我們很快就會明白作者找到書寫靈感時是不是正坐在墨缸前,沉著大腹,吊著書帶,埋首卷冊之中。他的書讓人很快就想翻過去!我們覺得腸胃馬上糾結起來,就像這稀薄的空氣、低壓鴨的天花板、狹隘的房間立刻讓人感到壓抑」。

Frederic Gros說道:「那些閉關在四壁之間,插枝在座椅之上的作者,他們寫出來的書凝重而難以消化。那些書是桌上其他書冊編纂組成的產物。那些書就像被強制餵食的肥鵝,被引述和參考的資料塞爆,被一個個註解壓得喘不過氣。它們沉重、肥胖,讀起來又慢又乏味又艱澀。他們寫書靠的是其他書,他們比較他人的文句,重複別人說的話,而那些人說的又是他們以為其他人可能會說的話。他們查證、琢磨、修改,一個句子成為一個段落,再成為一個章節。一本書成為根據某個其他人的某句話而評論一百本書的結果」(29-30) 

Frederic Gros說道:「反之,在走路時構思寫作的人不受羈絆,他的思想不受其他書籍奴役,不讓查證的工作壓跨,不被他人思維牽制。他無須對任何人負責什麼,只需要思考、判斷、決定。這樣的思維誕生自移動、衝勁。…..思索事物本身,沒有阻絕,不受干擾,不墜入迷霧,不在文化與傳統的關卡上無所適從,那不會是條理清晰的漫長論證,而是輕盈而又深邃的思考。……相較之下,在圖書室中撰寫而成的書籍流於膚淺而沉重,終究留在因襲固有的層次」。(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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