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20世紀:20世紀的哲學(1) Emmanuel Levinas (列維納斯)-1
自從師承恩師沈清松教授所提「外推-相互豐富」的哲學思想以來,我對於「他者」一直保持著困惑。對我而言,「他者就是地獄」,他者意味就是平庸與難以理解。因為我基本上認同亞蘭.杜漢(Alain Touraine)在《我們能否共同生存?》所提出的觀點:「儘管我們大家相處在一起,但我們幾乎沒有任何共同之處,然而,當我們大家都共同抱有某些信仰和承繼某種歷史時,我們就會排斥那些與我們不同的人」(《我們能否共同生存?-既彼此平等又互有差異》,狄玉明、李平漚譯,北京:商務,2003,頁5)。簡單地說,他者,對我而言,就是外人,一種無可理喻的陌生人。
很難想像,一個出生於立陶宛猶太族裔的法籍哲學家列維納斯(Emmanuel Levinas, 1906-1995),在二戰中遭到軍俘虜關進勞改營,期間他的立陶宛家人全部遭到納粹殺害。在此境遇下,Levinas竟能終其一生創建一個關於「他者」(other)的哲學-一個關於他者之優先性的哲學倫理學。哲學的愛好可以消解深重的種族仇恨?對知識的獻身可以寬恕異族的滅門血淚?
Levinas曾經說道,「很少人知道『立陶宛』一語意思就是猶太教精神發展程度最高的地方。這兒塔木德(猶太教聖經的解釋學)的研究水準很高,可以完全以這種研究為基礎,把生活當作一種研究來體驗」(港道隆,張杰、李勇華譯,《列維納斯》,石家莊:河北教育,2002,頁7)。這說明Levinas自幼即浸淫在深厚的宗教傳統與文化中,猶太血統與猶太宗教對Levinas哲學的形成有著決定性的影響。
英國學者Seán Hand在《Emmanuel Levinas》(Hand 同時也是《列維納斯讀本》(The Levinas Reader)的編者)寫道:「列維納斯很早就經歷了世界大戰、無產階級革命、飄搖的歸屬感和受迫害危險的猶太男孩,這些經歷滲透在動蕩的立陶宛的特殊環境,以及猶太生活的優先性中。對這些極端事件的最初體驗,經過智性和忍耐力的沉思與轉換,無疑對列維納斯最終的哲學視野產生了影響」(Seán Hand, Emmanuel Levinas, p.10,《導讀列維納斯》,王嘉軍譯,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4,頁13)。Hand似乎認為,(對Levinas而言),「智性和忍耐力的沉思與轉換」可以化解個人一生最深重的仇恨。
是的,哲學就是一種超越,對Levinas而言,他追求的就是一個超越胡賽爾「另一個自我」(現象學意義上的意識自我)而把「他者」置於自我之前、並認定自我之建構必須依賴「他者」的超越性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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