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研究(3-3):艾略特與頹廢的波士頓
對於哈佛大學所座落的波士頓城,艾略特似乎沒有什麼好感。Gordon寫道:「內戰之後,美國東部的上流社會淹沒在無所適從之中,這也是艾略特接觸這類情緒的開始」(Gordon, 43)。Henry James的《波士頓人》(The Bostonians, 1886),把波士頓描寫成「一個神經質的、躁狂的、嘈雜的、偽善的時代,一個被高談闊論、虛假的精緻、言過其實的擔憂和嬌氣的感傷充塞的時代,我們稍不留神就將被平庸主宰,那最軟弱、最沉悶、最浮誇的就將大行其道」(Gordon, 44)。一個個嬌嗲嗲的女人,她身邊的小狗、小房子和骯髒的僕人,她華麗的衣裙抖落的是一地的灰塵,飄散著勢利和狡猾的庸俗,這些都是艾略特早期詩作中主要的圖像。
在哈佛大學讀書的艾略特(1) |
商業主義下的「市儈」風氣以及一種「假道學」的做作,是波士頓破落景象上刻意塗抹的胭脂,如果除掉這些臉上的偽裝,人們只剩下枯萎的靈魂和行屍走肉的人影,這是一個中產階級失魂落魄的年代。Gordon寫道:「在他(艾略特)心智走向成熟的日子裡,艾略特居住的這座城市在心靈和生命上都是殘缺的。這座城市最古老最傑出的那些居民—清教徒的後裔們—已經被商業團體奪走了他們的政治與道德力量」(Gordon, 44)。
在哈佛大學讀書的艾略特(2) |
在艾略特《荒原》這一部偉大的詩作中的城市意象,除了戰後的倫敦之外,主要來自他對波士頓的觀察與體驗,而早期的詩《序曲》中,艾略特的「荒原意象」已初具原型:一種局外人的嫌惡感,一個末日的黃昏。Gordon寫道:「在為《序曲》做鋪墊的兩篇《北劍橋隨想》(Caprices in North Cambridge)中,他描寫酒瓶、碎玻璃、髒兮兮的窗格、被人踩踏又和草皮混在一處的污泥、壞了的手推車,還有在排水溝裡搔癢、羽毛膩成一團的麻雀。他的思維停落在城裡佈滿灰塵、罐頭盒、磚瓦殘骸的空曠荒地,並在其中感到殘忍的滿足。……這是他遭遇的第一個荒原,而此後他將把這個場景據為己有」(Gordon, 47)。
艾略特在他的《序曲》的第一章寫道:
冬日的傍晚來臨,
走廊裡一股炸牛排的味兒。
六點鐘。
煙濛濛的白天燃盡的煙蒂。
此刻,一陣狂風暴雨
把一攤攤骯髒的枯葉
和從空地吹來的舊報紙
卷到了你的腳邊。
陣雨猛鞭著
煙囪管帽子和破百葉窗。
在街的那一個拐角上
一匹孤獨的出租馬車的馬冒汗、踢蹬。
接著一下子亮了路燈。
Preludes
The
winter evening settles down
With
smell of steaks in passageways.
Six
o'clock.
The
burnt-out ends of smoky days.
And
now a gusty shower wraps
The
grimy scraps
Of
withered leaves about your feet
And
newspapers from vacant lots;
The
showers beat
On
broken blinds and chimney-pots,
And
at the comer of the street
A lonely cab-horse steams and stamps.
(T. S. Eliot
Collected Poems 1909-1962,
New York:Harcourt, Brace & World, Inc.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