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deric Gros, 《走路也是一種哲學》(3)
走路與孤獨
聆聽自然的聲音,是自我在澄明之中的確認。此刻的自我不是「工作勞動」的自我(labor ego)-一種異化勞動下的工具性自我,也不是一種「慾望的主體」(desiring subject)-一種受到壓抑或分裂的自我,而是「本我」(primitive ego)-本來的、原初的、澄清而通透的自我;這是一種在回憶中的自我追索,所有的快樂與痛楚都會與自己真誠的對話-面對痛楚,你將在懺悔中尋回本真(authenticity),而快樂的記憶,將使你的生命重現鮮活。Frederic Gros說道:
「當人沉浸在大自然中,他會不斷受到周遭一切的召喚。萬物都在對你說話,向你致意,吸引你注意:樹木、花朵,小路的顏色。風在吹,昆蟲在低鳴,小溪潺潺流動,腳步踏地啪啪作響:一片交響回應著你的存在。連雨都是。溫柔的小雨忠實地伴著你,你傾聽它的低語,以及那裡面蘊含的抑揚頓挫:雨水彈躍在石頭上時發出清脆聲響,雨勢稍大時彷彿一道道珠簾捎著美妙樂音纏捲而下」。(77)
Frederic Gros說道:「人在走路時不可能完全孤獨,因為目光所及,我們擁有那麼多事物,大自然的恩澤,透過凝視這個與生俱來搜捕能力,一一成為我們身邊的禮物。我們必須體驗峭壁頂端那種暈醉,當我們費力爬上大岩石尖端,我們緩慢坐了下來,壯闊的風景終於無所保留地開展在我們面前。那些田野房舍,小徑森林,通通屬於我們,為我們而存在。透過攀升,我們成為它們的主人,可以盡情享受這份征服的快感。當一個人擁有了整個世界,他又怎可能感到孤獨?登高望遠、看見世界,就是擁有、宰制。但卻又沒有擁有財產所帶來的不便:我們幾乎是向偷兒般地盡享世界的壯美。但並非真的偷兒:因為登高攀爬是要費力氣的。我腳下的一切,鋪陳在我視野中的一切,都屬於我了。我的目光伸向多遠,我就擁有到多遠。我不孤獨:世界是我的,它為我存在,與我同在」。(77-78)
Frederic Gros說道:「我們之所以不孤獨。也是因為一旦我們邁開走路的腳步,我們就已經形影雙雙,特別是當我們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就算我們是(單獨的)一個人,我們的身體與心靈之間也一直在對話。……走路的時候,這種分享與對話必然就會出現,我們也因此可以意識到自己在一步步前進。走路的時候,我必然審視自己,鼓勵著自己」。(7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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