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5日 星期六

艾略特研究(5-3):《J.阿爾弗雷德.普羅弗洛克的情歌》(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 (7)-綜合評論(1)

艾略特研究(5-3):《J.阿爾弗雷德.普羅弗洛克的情歌》(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 (7)-綜合評論(1)

 

young T.S.Eliot

一,《情歌》的主題是什麼?

《情歌》一詩寫於1910-1915年間,正是艾略特離美赴歐期間,主要創作於巴黎與倫敦兩地,也是歐洲爆發一戰期間。雖然詩中並沒有戰爭的字眼,但戰爭對人類心理的壓力-包括對戰爭的逃避與厭惡,對人類文明的蹂躪與摧殘,對艾略特顯然有深刻的影響。 

一個一般性觀點是,《情歌》反映了艾略特對這個現代世界的頹廢與空虛的體驗和感悟,是西方文明沒落的表徵。例如詩人余光中認為,艾略特的早期詩作,「大致上皆以現代西方文化的衰落為主題,表現第一次大戰後現代西方人在精神上的乾涸;日常生活因欠缺新生的信仰而喪失意義與價值。……艾略特似乎夢遊於歐洲文化的廢墟上,喃喃地自語著一些不連貫的回憶和曖昧的慾望」。(彭海瑩編,27) 

另一種觀點認為,《情歌》處處隱含了聖經(舊約)中「不潔」的典故,並在詩中以朦朧和暗示的手法表現出一種「宗教戒律」的主題。舊約《民數記》第12章記載,「摩西娶了古實女子為妻。米利暗(Miriam)和亞倫(Aaron)因他所娶的古實()女子就譭謗他」,這些「流言蜚語」激怒了耶和華,令其獲罪感染麻風病而變成不潔之人,這是舊約中關於「不潔」的典故之一。《情歌》序言引述但丁《神曲》中的Guido,因害怕流言蜚語而隱藏自己的罪行,卻在誤認但丁不能回到人間後才坦露真相,這就是「不潔」的主題的演繹;又如詩中的「滿地是鋸屑和牡蠣殼的廉價小客店」,其中的「牡蠣殼」(oyster-shells)的象徵意義非常鮮明,「牡蠣」隱喻女性生殖器,「牡蠣殼」則代表死亡與惡臭的不潔之物。中國學者魏春梅指出:「『貓』有『惡毒的女人』之意。和『舔』、『擦』等詞彙一起疊加使用,讀者就能想到那種粗俗難堪的不潔性愛場景(魏春梅,《「傑· 阿爾弗雷德·普魯弗洛克情歌」之「聖經」不潔主題》,《世界文學評論》,2011 年第2期,頁60)。換言之,《情歌》的主題之一就是對「亂性」與「縱欲」的警示和禁制。

我的觀點是,《情歌》的主題是精神與肉體的對抗,是智者與庸人的對決,是艾略特對完美與「純粹理念」的追求。首先,不能把J看成是廢人或渣男,他實際上是一個有教養的中產階級菁英,是一個「精神理念的符碼」,但J也不免對女性存有的癡迷和妄想;另一方面,也不能把J的猶豫不決看成膽怯或軟弱,他的幻想,是他內心精神理念的對世俗慾望的抵抗,他的自我懷疑與分裂,是精神力量對世俗誘惑的免疫作戰,是一個「理性我」對另一個「欲望我」的驅離。在詩文第10行:「絕對性的問題」(to an overwhelming question ...,中文譯者湯永寬譯為『令人困惑的問題』並不準確),這裡所謂「絕對性問題」就是「精神理念如何戰勝肉體慾望」的重大問題,最終,精神戰勝了肉體。在1910年代,艾略特所思索的是一個關於他自身「在世存有」的意義與價值定位問題,這些價值因素必然來自他的宗教信仰與家庭教育。對此,Gordon也說道:「(艾略特)想用『純粹理念』取代雜多的俗世觀念。在這時,他對完美的概念尚未明朗,在很大程度上還是對前人的重複。但受到對完美的追求的驅使,艾略特讓身體與靈魂相互對峙,而這決絕的二元對立將貫穿艾略特整個的早期創作(Gordon,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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