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9日 星期三

艾略特研究(5-3):《J.阿爾弗雷德.普羅弗洛克的情歌》(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 (7)-綜合評論(2)

艾略特研究(5-3):《J.阿爾弗雷德.普羅弗洛克的情歌》(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 (7)-綜合評論(2)

二,艾略特的藝術手法

 如果細讀《情歌》將會發現,艾略特採取了一種「虛實倒錯」的方式,也就是以一個清晰可見的幻想世界對應於一個模糊不清的真實世界,以一個內在清醒的理性自我面對一個陌生異化的外部他者。中國學者朱麗田認為,「普魯弗洛克的幻覺世界中的畫面顯得那樣真實:晨禮服、顎下筆挺的硬領、那些帶著鐲子又袒露又白淨的胳膊、真實得在燈光下甚至可以看到淡褐色的汗毛;還有黃昏時孤獨的男子只穿著襯衫,倚在窗口、煙斗裡冒著裊裊的煙。幻覺世界中這些畫面真實地浮現在讀者眼前,使人很難搞清楚究竟哪一個世界更真實」。朱麗田,《錯位的世界-「J.阿爾弗雷德·普魯弗洛克的情歌」的世界》,《外語與外語教學》,2004年第12期,頁60),朱麗田指出:「普魯弗洛克的幻象世界中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可信,而現實世界中的一切卻是不具體的、含混的,有如幻象一般。艾略特正是通過對幻象世界的強調和對真實世界的淡化向讀者展示了一個真實的普魯弗洛克,反映了現代人自我的分裂和異化,他通過對幻象世界和真實世界的顛倒發現了現代都市人的心理真實(朱麗田,頁61)。這是一種「象徵主義詩學」的進一步演化,雖然依然沾著浪漫主義的痕跡,但也被艾略特的「客觀對應」理論所沖淡,並在後來的《荒原》長詩中獲得更淋漓盡致的表現。 



所謂「客觀對應物」(objective correlation)理論是艾略特自己提出的,這是一種主觀情感通過外部物件的對應,形成一種多元的藝術表達形式,在我看來,這是一種「詩的對象化」(objectification of poem),也就是通過「外物」以「再現」(represent)主觀情感的間接方式,或者說,從「物」-包括形體、顏色、氣味……等等來對應並喚起內在的感受。艾略特在《傳統與個人才能(Tradition and the Individual Talent)的論文中說到:「詩人必須更淵博,更具暗示性,來逼使(必要時甚至要錯亂)語言來表達意義」。對艾略特而言,他一向避免用「直敘」的語言來表達情感,而是尋找一個客觀物件、一個特殊場景、一個歷史事件、一個傳說或典故,來對應和激發內在的情感,也就是所謂「情感的等值」(emotional equivalent),無論是「以物抒情」或「以物言志」,都是這種客觀對應理論的運用。 

在《情歌》中,讀者很難認知到一幅完整的印象,所有可感知的畫面都是片段的、分散的、破碎的,這就是艾略特所使用的「意象拼貼」的手法,也就是運用分離破碎的畫面將其交織、並列、重組於新的畫面,以營造多重的「意象叢結」,形成一種跨視域、跨時空、多人物、多情感的「詩化空間」。在此重組過程中,再揉合眼神、視角、形象、聲音、色調、線條、光線、觸感等等感性要素,以形成一種「詩化再現」的效果。 

「時間」是艾略特詩作最重要的元素,無論是聖經年代-摩西與施洗約翰、希臘羅馬時期(奧德修斯)、中世紀(但丁年代),直到當代,艾略特對之進行一種「壓縮/並陳」的手法,形成一種「全歷史的文化場景」,使作品呈現一種「史無前例」的豐富性與延展性。詩人余光中指出:「時間是艾略特作品中最重要的『縈心之念』。在他的詩中,目前所發生的一切,往往牽連到個人的種種回憶和慾望。回憶視過去,慾望是將來,因此這種糾結將不同的時間(今、昔、未來)壓縮在詩的平面上。而織入這一切糾結的圖案中的,是個人所屬的全文化背景。……一個有文化修養的心靈,幾乎一舉一動,都聯想到與他個人經驗交融疊現的,已經被經驗化的古典意境」。(彭海瑩編,頁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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